特写｜未来科技“入侵”奢侈品牌秀场，背后隐藏着哪些门道？

轩荣

在今年二月举办的巴黎时装周上，“机甲风”成为法国奢侈品牌 Dior（迪奥）和 Balmain（巴尔曼）共同演绎的主题方向，两大品牌的最新系列中都出现了黑色连体衣、机甲、墨镜等元素。无独有偶，“未来感”的科技氛围也出现在本季 Balenciaga（巴黎世家）的秀场上。       上图从左至右：Dior、Balmain、Balenciaga   Dior 创意总监 Maria Grazia Chiuri 以“次时代”（THE NEXT ERA）为名，带来了一系列高科技时装，科技感十足的配件与品牌的优雅基因强烈碰撞；   Balmain 延续了创意总监 Olivier Rousteing一贯的前卫和大胆，身着铠甲的模特仿佛未来战士。Olivier Rousteing 在2020年经历了一场意外烧伤事故，他以这场秀隐喻浴火重生后“筑起自我的铠甲”；   Balenciaga 以一台碎屏的 iPhone 6s作为邀请函，邀请宾客们来到末日般的冰雪世界。创意总监Demna Gvasalia在秀后采访中说道：“上个圣诞节我去山上，但那里没有雪 。”这场模拟的大雪“将过往冬天的回忆映射到未来之中”。       三家法国奢侈品牌不约而同地瞄准了同一个主题——“未来科技”，这看似巧合，却并不意外。在时尚奢侈品界，“未来科技”风潮很早就通过“机能”和“赛博朋克”占有一席之地，演化至今已经具备了更加丰富的内涵和表现形式。《华丽志》本文将从以下两个维度展开分析：   表层：“机能风”催化奢侈品牌在美学与功能上的演变深层：借秀场发声，重新思考“人与科技”的关系当“机能风”融入奢侈品美学   黑色系、科技感的时尚风格源于“机能风”。“机能风”源于日语中的“機能服”（きのうふく）一词，是一种从 “赛博朋克Cyberpunk”文化衍生而来的穿搭风格，英文称作“Urban Techwear”。   “Urban Techwear”解释了机能风的两个关键特征：未来城市场景；科技着装。它以暗色系为主，强调舒适、运动、“都市丛林的隐蔽感”。   赛博朋克最早出现在科幻小说巨匠 William Gibson 1984年的小说《Neuromancer》（神经漫游者）。赛博朋克文化描述的多是科技高速发展后人类生存空间日益破坏的未来场景，因此需要一种能隔绝恶劣环境，保护身体免受伤害的服装，于是机能风应运而生。   德国设计师 Errolson Hugh 在1994年创立的 Acronym，是最早的机能先锋品牌之一，它通过与知名品牌合作，推动机能风进入了更广阔的时尚领域。一个标志性事件是，2014年 Errolson Hugh帮助Nike（）重启了户外支线ACG。   随着运动和潮流品牌的边界逐渐打破，以及奢侈品牌为吸引年轻消费者开始拥抱街头时尚，机能风走进了大牌秀场。       以创立于1917年的 Balenciaga（巴黎世家）为例，在2015年聘请80后格鲁吉亚裔德国设计师 Demna Gvasalia担任创意总监后，这家百年老牌不仅成为“老爹鞋”等潮流单品的复兴推手，更在虚拟数字、未来主义世界积极探索。   以大受好评的2019 春夏系列致敬《黑客帝国》为开端，此后 Balenciaga 瞄准了“科技”“先锋”“暗黑”，一路高歌猛进，屡屡在年轻一代时尚消费者中创造热议话题。   2021年3月，Balenciaga与美国现代艺术家 John Miller合作发布了一个人工智能（AI）主题的广告大片。同年11月，为庆祝同属于开云集团的 Gucci（古驰）品牌诞生100周年，Balenciaga以“Hacker”（黑客）为主题联手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跨界互动。同时推出2022春夏特辑，将日本数字朋克艺术家池内启人的机甲作品直接搬到了模特身上。（详见《华丽志》：Balenciaga 在全球亮相74处“黑客空间”，跨界演绎 Gucci 经典元素）   探索高性能，打造“智能式”衣橱   “科技创新”是奢侈品牌与时俱进、巩固市场地位的重要途径。在这一方面，他们正在向新兴品牌学习和借鉴，例如以功能和面料创新为切入点。   机能品牌的功能性体现在多个方面，除了多口袋的收纳空间、快拆式拉链，还包括“高科技面料”这一隐性但关键的元素，例如最常见的GORE-TEX面料，兼具防风、防水、透气等属性。   甚至一些机能品牌本身就是科技面料专家，比如去年被意大利奢侈品集团 Moncler（盟可睐）收购的意大利机能服装品牌 Stone Island —— 它拥有多个自主研发的科技面料，例如：能随着身体温度变化而变色的 Heat Reactive 热感变色技术、可以赋予衣服3D即时感的Reflective反光编织技术、让衣服带有闪烁金属光泽的Nylon Metal金属技术、Garment Dy 成衣着色技术、防水面料 Tela Stella 等。           上图：Dior   在Dior 2022秋冬系列中，创意总监 Maria Grazia Chiuri 与意大利智能机器人实验室 D-Air 合作，为女孩们准备一个“智能式”衣橱。   过去不透气、令人难以呼吸的紧身衣和束腰，被改造成了舒适贴身的气垫版本，不仅能通过抽拉绳索调整结构和角度，还可以调节湿度与温度，保护身体的同时富有承托力，使身形更加立体挺拔。   新系列还重新设计了著名设计师 Ror Vivier 曾为 Dior 打造的高跟鞋，脚踝处点缀了科技面料制成的交缠纽带，更加舒适柔软。   疫情以来，具有“保护”与“功能”性质的着装需求日益凸显。同时，随着“都市户外 Urban Outdoor”、“精致露营 Glamping”的盛行，更多消费者希望服装轻便、御寒、防风防水 —— 这些因素都在推动奢侈品牌加速探索“高性能着装”。   反思“人”与“数字化”的冲突   LVMH集团旗下西班牙奢侈皮具品牌 Loewe（罗意威）在2022秋冬男装系列中以悬浮的衣摆、面料上的LED灯表达了对科技的反思。英国杂志《Nrmagazine》在评论中写到，“对创意总监 Jonathan Anderson来说，这一系列反映了我们对所居住的数字时代的陌生感，它就像是一个由人工智能（AI）自动生成的男装系列。”           Balmain 2022秋冬系列中的铠甲，则隐喻了创意总监Olivier Rousteing对社交媒体的态度。Olivier Rousteing是在数字化浪潮中建立起知名度的代表性设计师，在社交媒体上拥有约760万粉丝。经历烧伤事故后，他对自己外表感到不自信，他表示不敢在社交媒体上露面，因为“害怕被品头论足”。       他坦言，对社交网络上恶意言论的恐惧，导致他回避面对经历伤痛后的自己。但最终他意识到，直面外界的所有声音，才是对这一切的有力回击。这一季作品，展现了他用诚实与真相反击社交媒体恶意评论的勇气。   Olivier Rousteing说，Balmain 2022秋冬系列是关于社交媒体下的自我保护：“我喜欢新技术，但有时它会让我害怕。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这很好，但当涉及到仇恨或者恐惧时，它让我害怕。所以，这个系列是关于‘保护’的。”   科技时代更需要“人性”的一面   早在2019年，开云集团旗下意大利奢侈品牌 Gucci（古驰）首席执行官 Marco Bizzarri 曾在科技媒体《Fast Company》举办的的欧洲创新节（European Innovation Festival）上表示，尽管人工智能“在生活中变得无处不在”，但人的创造力和才能仍然是最重要的。   他说：“在 Gucci，我们建立了一种创新文化以鼓励实验和新技术，但我们始终支持人的创意和人情味。我相信，创造力以及（创意总监） Alessandro Michele 的创意优于任何技术。我们必须坚持人才优先。人类的智慧和创造力是占主导地位的。”   Dior 创意总监 Maria Grazia Chiuri 在今年1月接受《Vogue》采访时，对当下热议的“元宇宙”话题表达了鲜明的态度：“我（对元宇宙）不感兴趣。”随后她解释道： “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与人对话。我更希望与真实的人待在一起。”   不过，Maria Grazia Chiuri 并没有否定科技的重要性，而是希望以其他角度探索时尚与科技的联系。她在大秀前表示：“时尚必须走出自己的领地，探索其他区域，比如科技。它可以帮助我们以不同的角度来思考我们的参照物。”   通过与智能机器人实验室 D-Air 合作， Maria Grazia Chiuri 认为，她在自己所珍视的“人情味（human touch）”与当下的科技发展之间找到了完美平衡。 D-Air 官网介绍称：“机器人技术的基本要求都是，以一种安全可控的方式去接触和影响复杂的周围环境”，它将机器人操作描述为“与环境互动”，强调“人与机器的协作”，从这些字眼中，可以读出 D-Air 与 Maria Grazia Chiuri 对科技的共同态度。   Maria Grazia Chiuri 补充说，虽然这些衣服充满了高科技，但仍然是由手工制作：“对我来说，科技必须帮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用来逃避现实。科技里面一定得有人性的一面。” “我们的这些技术，是在与艺术家的对话中诞生的，是有人情味的。”   从社交媒体、人工智能到元宇宙，科技的飞速发展正在深刻地影响时尚和奢侈品行业：   一方面，科技是一股非常积极的推动力，无论在产品端还是运营端，品牌都在积极探索前沿科技的应用，促进产品创新，提升经营效率、用户体验和产业链的可持续性，并通过这种探索密切与年轻一代的联系；   另一方面，通过独特的设计语言传递对人与科技的关系、乃至人类命运的思考，也为奢侈品牌赋予了更深沉的内涵，能够在更高的精神层面激发广泛的共鸣。